说起鄂西北地方文化的历史地位,最值得提起的,是它对中国古代文学的贡献。先秦时期的《诗经》和《楚辞》,都和我们十堰地区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。
《诗经》中的《周南》、《召南》就是汉江民歌。而屈原创作的《楚辞》,其中好几篇和鄂西北有关。
《史记》记载:屈原生活在楚怀王时代,他学识渊博,在楚国担任左徒,为国君起草一些政令文书,还参加一些外交活动,所以深受怀王器重。但由于小人的挑拨,怀王终于疏远屈原,并把他流放到了汉北,也就是今天的十堰地区。
屈原是否流放到十堰地区,这要从屈原为何被怀王流放说起。
在春秋诸侯争霸中,唯秦与楚势力最大,且都有统一中国的可能,所以秦与楚的斗争也更为尖锐和复杂。秦国为了孤立楚国,派张仪去游说楚怀王,说如果楚国和齐国断交,就把商於之地六百里割给楚国。怀王利令智昏,和齐断绝了外交关系,但秦翻脸不认帐,怀王大怒,于公元312年和秦国,在丹江边上打了一仗,楚国大败,秦军乘胜西进,把上庸、汉中都夺走了。
第二年,秦人故伎重演,表示要和楚国和解,把占领楚国的汉中、上庸之地还一半给楚国。楚怀王说:“不要土地,只要张仪。”张仪听说后,主动来到楚国,而这时屈原正好到齐国开展外交活动去了。
楚王把张仪关了起来,曾接受过张仪厚礼的大臣靳尚对楚王说:“杀了张仪,秦国一定会兴兵报复,还是不杀为好。”怀王又犹豫起来。靳尚又对怀王宠妃郑袖说:“听说秦王要用上庸六县和一批美女来换张仪,秦国美女来了,对你可不利呀。”郑袖就死缠活缠,让楚王放了张仪。张仪也对楚王说:“如果让我回去,我一定给你选几个美女来”。楚王痛快地答应,叫张仪一定要守信。就这样让张仪坐着车子回秦国了。
屈原回来听说了这些事,就和怀王论理。怀王虽然也后悔了,但碍着面子不愿认错。加上这件事牵扯到郑袖、靳尚。他们见屈原不依不饶,就抱成一团,在背后告黑状。靳尚对楚怀王说:“屈原在外边口出狂言,说你的圣旨都是他起草的,国家的事都得听他的。”怀王对屈原又怕又烦,于是找个借口,就把他打发出宫了。
屈原被放到哪儿呢?司马迁并没有说清楚,在学术界对此事件有一系列疑问。一是汉北究竟指哪一块?二是放逐的性质是什么?综合许多学者的观点,屈原放逐汉北,其地点就是今天的十堰一带。
我们看屈原放逐的原因,主要是得罪了郑袖、靳尚,而怀王只是怪他太过认真。对于屈原联齐抗秦的主张,怀王还是赞同的。所以放逐并不是后世的充军、发配性质,大概类似于现代的下放。磨磨锐气,还要准备重新启用。这种情况,选择十堰这一带应该是最合适的地方了。
理由其一:丹江一带是楚国的故都,楚国从这里开始创业、奋斗,逐步发展,这是楚人的“老家”。屈原是文臣,可能还有整理国史的责任,所以派他到楚故都来反省是非常自然的。
理由其二:十堰这一带是秦楚争夺的前沿阵地,而屈原是坚定的抗秦分子,让他到这里熟悉一下情况,总结一下历史经验。如果再能献出几条妙计是非常合算的。
理由其三:屈原的主要身份是文臣,吟诗作赋是其特长。而汉江流域有着深厚的文化积淀,将屈原安排到这样的文化沃土上是非常合适的。
我们再从屈原的作品中去验证。《抽思》中写道:“有鸟自南兮,来集汉北”,点出他确实来到了汉北。但到了汉北的什么地方呢?他对沿途景色作了描绘,一会儿是“长濑湍流”,一会儿是“轸石崴嵬”。“长濑湍流”是说急流险滩,“轸石崴嵬”是说江两岸高山巨石。这一景象,只有在山区才能看到。可见屈原到的汉北,是在山高流急的郧阳一带。
在《抽思》中,屈原点出了一个地名“低徊夷犹宿北姑兮”。他在北姑这里住了一晚上。北姑在哪里,不但今天,就是汉代的人都不知道“北姑”这个地名了。据语言学家考证说,“北姑”实际上就是古书中的“百濮”。“姑、濮”同音,“百濮”是西周初年的部落,楚立国于丹阳后,逼迫百濮,往西走,后投靠庸国。作为处在楚国与庸国之间而又在汉江边上的百濮,大约应在堵河入汉水处。这样看来,屈原已来到了郧阳的腹地。
屈原还有几篇重要作品也带有浓厚的鄂西北地方色彩。《国殇》是悼念在丹淅之战中阵亡的楚国将士的。作品中写战争的场景,历历在目。显然,他是考察过战场的。《山鬼》中写了一个独自生活在深山密林中的非人非神的人物。她身缠树叶、藤条,见人爱笑。其实这就是在鄂西北地区野人传说的基础上创作出的产物。他的《招魂》中的习俗今天仍然流行在鄂西北大山中。我们可以说,或者是屈原把这里的风俗写进了诗歌,或者是当地人把屈原诗歌变成了具体的行动。
最直接的例证是在《渔父》这篇中,屈原写到了著名的《沧浪歌》。孔子当年是听小孩子唱的,所以孟子称为《孺子歌》,而屈原是听到渔父唱的,所以叫《渔父歌》。从孔子到屈原,时间已过了180年,但听到的是同一首歌。郦道元认为:孔子听歌处在均州。我们也可断定屈原听歌处是同一个地方。
屈原生于秭归,死于汨罗,中年来过汉北。他死后,人们以各种形式纪念他,最著名的便是端午节划龙船、吃粽子。秭归,汨罗,郧阳赛龙船的规矩、抢鸭子的游戏都非常相似,也可以证明,上述三个地方和屈原关系最密切,这里的人们和屈原感情最深。
著名的文艺理论家刘勰在一千多年前就说过:“屈原的诗写的那么好,是因为有江山之助。”我们应该感到骄傲,是鄂西北的奇山秀水,成全了屈原,也成全了一部光辉的《楚辞》。